青空

【照实】恶魔（中）

蔡照手上搭着件风衣，跟着陈秋实在院子里散步。陈家老宅的花园里摆放着各色花卉，都是当地花农定期送来。家里只雇佣了一个花匠，修剪修剪开败了的，若是整株枯萎再换新的来，并不精心侍弄。陈秋实背向蔡照摆弄着池塘边那几株山茶花，三月正值花期花开正好，艳红的花儿衬着白嫩的手，满园春色都不及这一人一花的娇艳。

蔡照摩挲着掌心的联络器，借着风衣的遮掩悄悄一瞥，依旧全无信号心急如焚。

“我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儿。”秋实兀的回过头来，花儿似的脸神情轻松愉悦。

蔡照将手掌握紧往风衣底下又藏了藏，“什么事儿？”

“我家老头子真是老派，总说搞不定那些高科技的东西。为了防着有谁把消息传出去，生生屏蔽了这方圆几里的信号。自己个儿想传个话，宁愿靠底下人一层层地通报，麻烦得紧呐。”

蔡照暗暗叫苦表面却丝毫没露出破绽，“老爷子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，只是不方便些，宅子里的消息却安全了。”

“呵，你当人就靠得住么？”秋实看进蔡照眼睛里，笑意挂在嘴角却进不到眼底，“不如放开手让他们传，到时候狐狸尾巴露出来，才好一个一个清除干净。”

蔡照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，幸好衣服好几层否则当场就漏了怯。只是陈秋实这几句意味不明的话，实在让他有些捉摸不透。

“你这衣服……拿给我的么？”

秋实转开话题，蔡照顿觉心头一松，“是啊，披着点儿，早春还凉着呐。”蔡照把风衣抖开，顺势将联络器装进口袋。

秋实调皮地跑开几步，忙摆摆手，“不要不要！这儿可是云南又不是北京城，哪儿会冷。”

“怎么不冷，前些日子谁晚上踢被子把自己弄感冒的。”蔡照感觉自己真是多虑，秋实这会儿哪还有什么黑道太子爷的样子，整个一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。

用罢午饭蔡照随着陈秋实坐上了车，却并不知道目的地。他俩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，秋实尽管肆意妄为，蔡照不管不问只是跟在后头。等秋实一声令下，无论跑马遛狗或是杀人放火撩起袖子就上绝无二话。

“咱去瞧瞧李旺。”秋实轻描淡写地提起，蔡照却知道这人恐怕凶多吉少了。

一条人命，黑道内斗而已，蔡照早学着不去不关心，“好。”

秋实叹口气望向窗外，“我不喜欢见血，更别说是杀人。可这地界儿就是如此，杀人或者被杀没有其他选择。两年前我接手这个堂口，老头子说干不好就把我丢缅甸种大麻去。我知道这不是玩笑话，他真做得出来。所以那第一个跳出来反我的人，我必须得杀了，还得杀得干净利落，吓破他们的胆儿。这一次也是如此，再不喜欢还是得杀。因为你死我活，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生存法则。”秋实回过头来看着蔡照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带着伤感，“蔡照儿，你说我是不是特可怕？”

蔡照伸手把秋实搂在怀里，嘴唇抿得发白一言不发。恶魔之所以成为恶魔，也许是因为他成长于地狱。他知道这种思想很危险，很容易让自己立场不坚定。他也知道，帮派分子危害社会安全，无辜百姓深受其害。他试着说服自己，恶魔就是恶魔，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违法犯罪。但怀里的人软软暖暖的，抱起来这样舒服。蔡照不想讲这些冷冰冰的大道理，他只想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秋实。

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郊外的仓库，蔡照先下了车替秋实打开车门，等秋实下来了又给他披上风衣。秋实本能地推了推，想着野外风大也就妥协了。蔡照跟着陈秋实走到仓库里头，只看见李旺头上流着血被几个人按着跪在地上。不远处四散躺着十来个人估摸着都是李旺的手下，现下已经死透了。

秋实在李旺面前踱着步，打量四周的环境，“怎么样？”

“我们的人跟着李旺一下车，就被他安排在暗处的人包围了。大约二三十个，把我们押进仓库。应该是想等对方过来交易来个钱货两得，然后杀了人再推到少爷您身上。过了两三分钟外面有动静了，我们就里应外合把他们全部剿灭了。活捉了李旺，他的手下已经全数击毙了。”

陈秋实挥挥手，那人汇报完就退下了，身后的李旺被彻底暴露在秋实的视野中。

“聊聊吧。”蔡照给秋实拖了把椅子，秋实随意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准备闲话家常的模样。

李旺咬咬牙抬起头，“聊什么？”

秋实歪着头语气漫不经心，“我本用不着来这一趟，想想你临死前肯定有一肚子的问题，我是特地来给你解答的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？”李旺斜眼瞪着秋实。

“什么时候开始啊……”秋实手指点着嘴唇，表情残酷又天真，“准确地讲我从没相信过你。老头子要我来接手这个堂口，无论将来我会不会走什么时候走，都得把这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变成我的，要抢你的人你的货你的地盘儿。你能服我？说白了老头子派我来，就是瞧你不顺眼要我来除掉你的，明白么？”

“呵呵，我真是蠢，还忍了这么久，想让你放松警惕。”李旺苦笑，说着说着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的，“你来第一天我就该跟你拼了，横竖都是个死。”

秋实一脸的瞧不上，“你不是蠢，你是怂。派个喽啰来挑衅我，送给我立威的么。要我说你就该自己上，带着你的人跟我硬拼，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。”

“是是，是我怂，我怕死……那这次呢？我在那边儿也安插了人，交易地点就是这里，怎么会……”

“简单得很，你安插的那小子是我的人，而且……我分明已经把真正的交易地点告诉了你啊，可惜你疑神疑鬼的，不听话呀。”

“城南工厂？！交易地点真在城南工厂？！”李旺激动地想站起来，又被按了回去。

“你怀疑我防着你特意把你支开，坚信那边的情报，巴巴儿地跑来自投罗网。”秋实笑笑靠向椅背，“脑子不好使并不可怕，怕就怕明明蠢得可以却自以为聪明。”

李旺面如死灰颓然瘫坐在地上，陈秋实示意手下过来把他带走。

“回去吧。”蔡照蹲下身，握住秋实的手。

秋实疲倦地闭上眼睛，“让他们先回去，把人料理了，我再呆一会儿。”

蔡照把秋实的话吩咐下去，除了几个保镖其余人都撤走了。空荡荡的仓库中央只剩陈秋实独自坐着，他一手撑着头刘海遮住了眉眼看不见表情。蔡照背着手深深看着秋实，手指飞快在联络器上按下“地点有变 城南工厂”发送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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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恶魔之所以成为恶魔，也许是因为他成长于地狱。”这句话摘自古龙群侠沈王同人文《桃花》。所有的脑洞都来自这句话(≖ ‿ ≖)✧

Tbc…

青空 2016/3/18